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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础教育中“信任”的伦理价值与意义(2)
二、当代基础教育中的信任危机
从当前中国的社会现实来看,基础教育中的信任问题已然变得十分突出,不信任的现象与理念已经成为阻碍基础教育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但是,这种现象绝不仅仅是表面上那样停留在道德规范领域,而是教育理念的一种深层次缺失。
谈到基础教育中的信任危机,与前些年大行其道的教育市场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从某种意义上说,教育市场化导致了这种信任的危机。因为在教育市场化的过程中,教师成为生产者,学生成为产品,教育则成为一种资源而被商品化。而教育规律也变成了市场规律,利润的最大化成了目的。在这种情况下,教育(特别是基础教育)中各种角色关系发生了错位,乃至于颠倒。
首先,传统的师生关系由相互信任的依赖关系变为了相互不信任的雇佣关系。某种意义上来看,学生成了花钱消费的雇主,而教师成了赚取利益的雇员。于是师生之间在没有了那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情谊,教师也没有了与“天地君亲”所并列的权威。在市场化的的模式下,所有人都是“经济人”,而“经济人”则可以是非道德的,他可以合法地“不择手段”。于是,雇佣关系可以说彼此之间是一种相互提防的关系。因此,在这种关系下,学生不仅不敢将信任赋予教师,更不可能将教师作为可依赖的对象,相反则更多的关心自己的投资是不是能够取得回报或自己的花费是不是物有所值,而且还要提防教师是不是会将本来属于自己的利益占有。对于未成年人来讲,这无疑是一种恐惧的压力。在这种情绪下,未成年人不仅得不到对于周遭世界的确定性认识,甚至会对认识本身的意义产生怀疑。乃至于怀疑整个世界和整个人性,如此下去,其人格很容易走向善的反面。
其次,在教育市场化中,学校——教师——学生三者的互动关系也被彻底颠覆。学校成为教育资源的占有者,而不再是教育服务者;教师成为教育资源的运营者,他需要从中产生巨大的利润(无论对于个人还是整体);学生(家庭)成为教育资源的投资者,他要求从教育投资中尽快尽早的产生回报。于是,整个教育过程就不在是一个完善人性,培养人才的过程,而是一个利益的博弈过程。更为严重的是,对于基础教育而言,是作为一项义务被写入宪法的,因而,这里就产生了一个很类似于强制消费的过程。未成年人并不是根据自己情感、心理、乃至认知的需要来进入基础教育的,而是被强迫地进行一种教育消费。同样,教师关心的也不再是未成年人作为人的整体发展,“得天下英才而育之”也就不再作为教育理念。教师的崇高性被抹杀,那么他关心的也只能是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同样,学校在这种状态中被公司化,他关心的也是利润的问题,这样就不可避免的将教师和学生作为赚取利润的工具。由此再反观学生一方,他也就不可能将自己托付于教师乃至整个基础教育之中。信任在利益的博弈和争夺中被彻底消解,而不信任则成为一种通则,要求在人们教育过程中小心翼翼,避免自己的利益被他人侵占。
其三,学生的人格被彻底的异化,而成为一种产品。基础教育中信任的前提在于将处于未成年阶段的学生作为人来看待,信任他们的天赋和求知欲,相信他们有着向完善人性不断发展的潜能和意愿。但是,在市场化中,这些属于基础教育的本体性前提被搁置了,基础教育成为了一种生产手段,它要生产出的是可以量化检验的“产品”,于是,所有的学生都被认为是无知的、没有成形的原料,需要将其加工为一定模式的产品。学生的主动性被取消掉,而只是被动的接受者。出于本性的所有行为都是错误的,不可理解的;只有按照一定标准才是正确的。这些都使得学生的作为人的本性被质疑了,他们没有自己的判断力和思考力,而只能是一种服从的状态。
综上所述,教育市场化的过程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将教育整体物化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一切都是以物的价值为衡量标注的,利益充斥了人性,而真正意义上的人却消失了。这也就是当代基础教育中信任危机最为严重的后果——人的“不在场”
所谓人的“不在场”,就是人作为人的价值的普遍丧失。基础教育中的不信任直接指向的是对人的不信任。因为基础教育主要的作用是用来“育人”,当信任在其中缺失了以后,人们将会对人性丧失普遍的信心。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曾经以“常人”这样一个概念来说明人的不在场。在他看来,在人们生活过程中很容易沉沦于“常人”的境域,人们按照“常人”的规则来进行日常的饮食起居,但面对责任时,“常人”就隐退了。这里的“常人”有点类似于尼采那种“群氓”式的大众意识形态,它时时控制人,压抑人的个性,但却逃避人的责任。从这个意义上将,基础教育中缺失了信任,就意味着人向“常人”的沉沦。基础教育此时并不是凸显人的价值,帮助个体性的人去承担实现自身意义,而是将所有的未成年人变成一种统一的标准,它便于测量和控制,但却永远丧失了自我。人们在其中只能看到一种标准化的产品,他们似乎都符合社会的一些基本需求,却谁也不能担负社会赋予自身的责任。他们可以经历一种“常人”式的生活,却不愿去反思自我的独立存在的精神价值。
文章来源:《基础教育论坛》 网址: http://www.jcjylt.cn/qikandaodu/2021/0128/64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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